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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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寧軒哥哥。”
“賭嗎？”她笑著問。
周寧軒怔了怔, 眉梢微微一挑：“賭。”
話音落下的那一秒，發令槍響。
十來名運動員像一支支離弦的箭沖了出去。
姜承望跑在最前面，領先了小半圈。
周寧軒墜在中間, 不緊不慢。
七班就他倆參加，剩下的全是啦啦隊。男生們跟著姜承望跑, 嘴上不停喊：“望爺牛逼！望爺沖啊！”
姜承望深受鼓舞, 又往前沖刺了一大段。
“死姜狗, 剛開始就跑這麽快。”
楊可艾翻著白眼：“他當400米呢。”
莫習習舉著DV機，慢悠悠地沿著跑道走, 鏡頭追隨在跑道上飛馳的眾運動員：“他有他的戰術吧。”
楊可艾：“就他那腦子, 還玩戰術。”
“他最好別半路就跑不動了。”
“長跑比的是耐力，前期就是要保存體力, 方便後面沖刺。”
她指著屏幕裏的周寧軒：“這種才叫戰術。”
莫習習笑了笑, 移動鏡頭，去拍前面的姜承望。
“對了習習，剛才都要開始了, 你幹嘛忽然喊周寧軒啊？”楊可艾有些奇怪，“你問他賭什麽啊？”
莫習習沈默兩秒, 朝她眨了眨眼：“秘密。”
楊可艾：“？？？”
“不過不出意外的話，你的賭約能贏。”莫習習補充道。
楊可艾：“……”
“行吧，誰家青梅不跟竹馬有點小秘密呢。”
她聳了聳肩：“不管你和周寧軒賭什麽, 只要我贏就行。”
“趁他們才剛開始，我先去買個水。”
“死姜狗不肯喝班裏的，非要我自己出錢買，真是給他臉了。”她翻了個白眼, 接著問：“要給你帶什麽嗎？”
莫習習想了想，掏出校園卡遞過去：“幫我帶瓶玉米汁吧。”
.
比賽過半。
漸漸有運動員因為體力問題落後大半截。
姜承望也放慢了速度, 不再叫囂著要一直領先，而是調整節奏、保存體力。
周寧軒依舊不緊不慢，氣定神閑，跟旁邊呼吸短促、大汗淋漓的運動員對比鮮明。
仿佛在夜間慢跑，悠閑又散漫。
卻也沒掉隊，反而因為其他人的體力不支躋身前列。
莫習習一時間也有些猶豫，這是他的戰術，還是說她的賭約給的動力不夠。
啦啦隊們興奮不減，跑跑停停，扯著嗓子加油助威。
莫習習自知體力有限，走到終點線附近就停下了，守著拍定點。
終點線周圍已經聚了不少人。
擠擠挨挨的，圍了兩三層。
莫習習憑借體型優勢，見縫插針，占了一小塊地兒。
旁邊也是幾個女生，手裏抓著水和巧克力，正小口喘著氣。
“還好趕上了。”
“累死我了，跟跑了場三千米似的。”
“還不都怪你自己，別人都是毛巾、巧克力配巴黎水，你偏要搞特殊送玉米汁。放著校園超市現成的不買，還非要回去現榨。”
“這樣新鮮嘛，更健康也更好喝。”
“再好喝人也不會喝你送的啊。你清醒一點吧，都一年多了，除了他那個青梅竹馬，你看他接過哪個女生送的東西嗎？”
“喝不喝是他的事，送不送是我自己的事。”
“是是是，你們自己覺得值得就好。我們班唯二的兩朵班花全栽他們七班了。”
“別這麽說，萬一呢……”
幾個女生在旁邊小聲聊得起勁。
莫習習避無可避聽了一耳朵，精準捕捉到了“玉米汁”的字眼。
心裏偷偷附合：現榨的玉米汁是比t超市的要好喝一點。
就是有點麻煩。
前一陣生病在家，她因為病患身份得到周寧軒的優待，每天早上都有一杯鮮榨玉米汁。
病好後，莫習習計劃中親手給周寧軒也做一杯，投桃報李。
卡在剝玉米粒那步。
最後以“周寧軒唯愛巴黎水”說服了自己，及時放棄。
所以他今天怎麽忽然問起玉米汁了？莫習習有些納悶。
口袋裏的手機振動了下。
楊可艾發消息說回來了，問她在哪。
終點線這片已經擠滿了人，莫習習踮起腳往外看，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人頭。
她便退了出來，另外找地方匯合。
.
到了最後一圈。
莫習習和楊可艾找了個不那麽擠的位置，繼續拍攝。
六班的田徑生跑在最前面，超了第二名將近半圈。
姜承望保持在前五。
周寧軒依舊不緊不慢，跟在姜承望身後。
六班啦啦隊開始歡呼：“六班萬歲！田奧翔牛逼！”
七班就跟打擂臺似的，站在對面，聲嘶力竭地吼：“七班無敵！寧哥牛逼！望爺牛逼！”
楊可艾也扯著嗓子喊：“姜承望，你還要不要贏了！給我沖啊！”
莫習習站在旁邊，看著鏡頭裏的周寧軒，張了張嘴，有些猶豫。
下一秒，好像跟對方對上視線。
她就站在終點線後面的位置，看見他猛地提速，從第五名身旁超出。
第四名，第三名……
七班人跟著熱血沸騰起來，瘋了似的扯開嗓子吼：“寧哥沖啊！”
莫習習緊緊抓住DV機，一直透過鏡頭看著他。
看他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好像在向她跑來。
周圍是震耳欲聾的加油聲。
“寧哥！寧哥！”
“再超一個！沖沖沖！”
“第二了！第二了！”
在此起彼伏的加油聲下，最後半圈，周寧軒越跑越快，就快與田徑生並肩。
六班人喊得撕心裂肺：“田哥！快沖啊！不能輸！你可是省隊之光啊！”
田奧翔嘶吼一聲，奮力往前沖。
七班同樣叫得要破音：“寧哥沖啊！沖第一！”
莫習習忍不住跟著喊：“周寧軒！”
話音未落，一道身影從田奧翔身側超出，沖過了紅線。
全場都沸騰起來。
“寧哥牛逼！”
“寧哥第一！”
“寧哥無敵！”
一群人圍著周寧軒狼嚎，山呼海嘯似的。
莫習習站在後面，耳朵裏嗡嗡的，笑著記錄下這一幕。
楊可艾幫忙帶的玉米汁裝在校服口袋，鼓鼓囊囊。
那邊圍了裏三層外三層，不少人都在搶著送水送毛巾送巧克力。
莫習習擠不進去，也沒打算擠。
鏡頭轉向跑道，拍下姜承望與田奧翔同時沖過終點線的瞬間。
“莫習習。”
身後忽然傳來一道低啞男聲，帶著點喘。
莫習習轉過身。
原先的包圍圈不知道什麽時候空出來一條道。
周寧軒就在正中心，半彎著腰，胸口微微起伏，手撐著膝蓋，就這麽看著她。
“我贏了。”他說。
莫習習怔了怔，笑著走過去，送出玉米汁：“嗯，你贏了。”
.
男子長跑落下帷幕。
田奧翔因為被周寧軒超過，怔楞了半秒。姜承望趁機沖刺，比他快了0.1秒沖過終點線。
第一、第二花落七班。
當前總積分，七班位列第一，比第二名高了整整10分。
現在只剩閉幕式的節目表演和頒獎，而且節目名次對它沒有任何影響。
“七班牛逼！”
“七班第一！”
“七班無敵！”
七班人亢奮不已，搬椅子去操場參加閉幕式的一路上，都在狼嚎。
遇上別的班的熟人，還要騎臉秀分。
“咦，你怎麽知道我們班現在是第一名啊？”
“什麽？我們班居然比第二名高了10分！”
“哎，慚愧慚愧，還有閉幕式節目沒上呢，你們班還是有希望奪魁的。”
“什麽？六班那個拿銅牌的居然是省隊的田徑生！”
“你也覺得我們寧哥和望爺牛逼啊。”
主打一個氣焰囂張。
莫習習舉著DV機拍了一段，很快又關上了。
姜承望肩上扛著兩把椅子，放下一把，反踩椅面：“實在是眾望所歸。”
楊可艾怒起：“死姜狗，你踩的是我的椅子！”
.
閉幕式高三也參加，人有點多，各班只有兩排的位置。
女生前男生後，最前頭是班主任。
節目開始前，慣例是一段冗長的校領導講話。
底下人三三兩兩交頭接耳，聲量不大，班主任也全當沒看見。
莫習習打開了DV機，檢查這兩天拍的視頻。
楊可艾坐在她隔壁，品鑒新收的CP人設成稿。
“看看，看看，”姜承望高舉一金一銀兩塊獎牌，從後頭躥過來：“這就是老子實力的證明。”
楊可艾：“？？？”
楊可艾正要給莫習習分享她新嗑的CP，不耐煩地白了他一眼：“所以呢？”
“所以你是不是要有所表示了。”姜承望提醒她。
“為了避免你懶人多忘事，你承望哥哥就好心提示你一下。”
他接著補充，下巴高高擡起：“來，叫吧。你承望哥哥準備好了。”
莫習習：“……”
楊可艾：“……”
“你是不是不好意思當著這麽多人的面？”見她沒說話，姜承望又問。
他想了想：“那回家路上再喊也行。”
“……行你妹啊！”楊可艾無語道，“你在做什麽狗夢？”
“我們賭的是3000米冠軍，你拿籃球賽的金牌過來發癲。”
她冷哼了聲：“你當我瞎啊。”
姜承望：“……”
“雖然我不是冠軍，但我兄弟是啊。”他還不死心，“而且我也沒輸給別的班。”
楊可艾面無表情看著他：“你兄弟的確是。”
“而且他十分鐘前剛把屬於他的冠軍獎牌送給他的青梅，也就是我的閨蜜。”
“但是這只能證明他是冠軍。”
“進一步證明，你輸了。”她接著強調，“你是沒輸給別的班，你只是輸給了我。”
姜承望：“……”
他噎了好幾秒，沒想明白該怎麽反駁。
將兩塊獎牌塞她手裏，習慣性放狠話：“給老子等著，總有你叫的一天。”
“那你就慢慢等吧。”楊可艾聳了聳肩。
姜承望還想再說什麽。
柳蓉的聲音從前面傳來：“姜承望你幹嘛呢？還不快坐回去！”
姜承望蔫蔫地回了後排。
“這是最好的結果。”楊可艾滿臉欣慰，“我們拿了冠軍，姜承望沒贏。”
她雙手合十：“感謝周寧軒。”
莫習習看了眼後排的周寧軒，又低頭看看手裏的金牌，心裏偷偷回了句：不用謝。
.
閉幕式暨頒獎典禮結束，還不到五點。
柳蓉懷裏抱著熱乎的獎杯獎狀，帶著七班一群人，浩浩湯湯出了校門，去了她家樓上的天臺。
她早兩天就在火鍋店訂好了外送，等著運動會結束就請大家吃一頓。
為此還特地請了策劃公司過來，布置天臺火鍋。
班上人多，一桌裝不下，分了六桌。
不少人還沈浸在奪冠的興奮裏，嚷嚷著要一醉方休。
“酸梅汁有什麽好喝的。來人，給我上白的！”有人大言不慚道。
蓉媽跟外送員簽好單，假意板起臉睖了他一眼：“你也別太飄了。”
“我看看家裏還有什麽別的飲料，大家就意思一下。”
她說完，下樓去拿。
莫習習自覺攝影師任務還沒結束，打開DV機，繞著大家拍了一圈。
回座位時，姜承望他們也剛好從樓下上來。
幾人整齊劃一地弓起腰，懷裏抱著校服外套，鬼鬼祟祟，一臉憋著壞。
姜承望看見莫習習舉著DV機對著自己，忙不疊揮手：“別，別拍我。”
莫習習：“？？？”
她還在納悶，旁邊的楊可艾冷哼了聲：“狗東西一定是偷偷買酒了。”
“這大好的日子，當然要喝點。”姜承望言之鑿鑿，從校服下面掏出四罐青啤、四罐奶啤。
學委梁冰坐在他旁邊，推了推下滑的眼鏡，正要說話。
“學委，你鉛球還拿了銅牌呢，肯定要慶祝一下啊。”姜承望提前打斷她。
“還有林默，你和驍爺的節目可是拿了第一，說什麽也得碰一個。”
“一人一罐，全班都有，班長都同意了。”
“女生喝奶啤，度數低。喝不完也沒事，就碰個杯意思意思。”
他說完，拉開一罐奶啤，推給另一邊的楊可艾。
莫習習看了他一眼，跟著拿起一罐奶啤，想嘗嘗味道。
跟拉環較勁了小半天，紋絲不動。
罐身上印著的幾個乳酸菌小人樂呵呵地張著嘴，仿佛在笑她不自量力。
莫習習：“……”
周寧軒正低頭看手機，沒人關註她。
莫習習沈默兩秒，看向桌上的吸管杯，準備試試用吸管拽開。
剛要去拿。
旁邊橫亙過來一只手，按住罐身，食指扣進拉環，稍一用力。
“啪”得一聲，拉環開了。
周寧軒依舊沒擡頭，t拆了根吸管插.進去：“慢點喝。”
另一邊，姜承望已經分完所有啤酒。
他站起來：“同志們，今晚我們大家之所以歡聚在這裏，是為了給我們一直為之奮鬥的班集體，慶祝奪冠。今晚的酒，我請了！”
另外幾桌的男生拍著桌子起哄。
“望爺牛逼！”
“望爺大氣！”
“望爺海量！”
“來，讓我們舉杯歡慶這一刻！”姜承望高聲道，“煽情的話不多說，都在酒裏了。”
說著，高舉青啤，就要一口飲盡。
嘴剛挨上杯口。
“整挺好啊，都會給自己加戲了。”柳蓉的聲音冷不丁從身後冒出來。
頃刻間，天臺安靜了。
柳蓉抱起手，視線依次從各桌掃過，最後落回姜承望身上。
姜承望悄咪咪坐下，小聲道：“蓉媽，如果我說這是剛剛外送員送錯的，你信嗎？”
“你覺得我能信嗎？”柳蓉板起臉，冷哼了聲。
“姜承望，你請了所有人的酒，唯獨沒有老師的。”
她頓了頓，笑著問：“怎麽，不拿老師當班裏人？”
姜承望一楞，很快反應過來。
“有，有的。”
“寧哥讓我多買了一罐。”
他從校服口袋裏掏出一罐青啤，恭恭謹謹遞過去。
試探道：“蓉媽，我們敬你？”
“應該是老師敬你們。”柳蓉接過來，舉杯看向班裏人，“大家最近辛苦了。”
“今晚的酒，我請。”
“我很高興。大家在這一次的運動會裏，都很投入。就像我所期待的那樣，勇於面對一個個挑戰，盡情地去體驗。”
她感嘆道：“不單單是為班級贏得榮譽，更是為了自己。團結合作，奮勇爭先，毫無顧慮，毫無保留。”
“真切、熱烈、鮮活，就是你們此時此刻最好的模樣，最好的青春。”
“煽情的話不多說，都在酒裏了。”
她說完，單手拉開拉環，一口飲盡。
天臺保持了幾秒的沈默，緊接著，轟然炸開。
“蓉媽牛逼！”
“蓉媽大氣！”
“蓉媽海量！”
男生們激動地嚎起來，口哨聲此起彼伏。
柳蓉開始嘆氣：“你們的詞匯量真的太匱乏了，裴老師會難過的。”
.
柳蓉端著盤子挨桌聊了會兒天，叮囑幾句“別吃太辣”、“少喝點酒”雲雲，便去了樓下。
微風吹拂，昏黃燈光隨著樹影緩慢搖曳，投下錯落的光影。
莫習習坐在靠花壇的一側，倚著環形靠背，慢吞吞地抿著奶啤。
楊可艾閑不下來，吃了幾口火鍋，拉著她和梁冰、林默擺pose拍了幾張姐妹合照，繼續興致勃勃舉著DV機拍風景。
“姜狗走開，你入鏡了。”
“加老子一個怎麽了？”
“不加，醜。”
“沒良心的死丫頭。”
小學雞們又開始了吵鬧。
莫習習被風吹得有些犯困，打開了手機，看新緩存的國外老電影。
餘光瞥見旁邊周寧軒的手機屏幕。
一行又一行的代碼。
大概在跟競賽組的那位陸姓學長聊天，討論算法、程序之類。
總之，是她參與不了的話題。
長跑的冠軍獎牌還在校服口袋。
貼著腰側，存在感十足。
對面的小學雞已經為了那聲“哥哥”掰扯了三四回，冠軍本人卻沒有找她兌現賭約的意思。
莫習習開始懷疑，當時他有沒有聽懂她在賭什麽。
她安靜地喝完最後一口奶啤。
從桌上拿了一罐酸梅汁。
自己開的。
開完還特意往周寧軒跟前轉了一圈。
周寧軒從算法中抽離，擡頭看了她一眼。
嘴角輕微地扯了下，沒說話。
手機屏幕跳出來一條語音通話申請，來自陸予。
他起身往樓下走，接通：“第三段幫你改短了，剩下的你對著調。倒數第二段的加工處理有歧義，內層循環執行會受限……”
莫習習目送他離開。
視線不經意落在他位置前的那罐青啤，抿了抿唇。
.
周寧軒回來的時候，他那罐啤酒就攥在莫習習手裏。
晃晃蕩蕩，要掉不掉的。
周寧軒從她手裏接過去，罐身輕飄飄的，就剩個底兒。
“莫習習。”他半彎著腰，輕聲喊。
偷喝的小賊並沒有應聲，手肘撐著扶手，掌心托住下巴，慢吞吞地擡起臉，半瞇著眼看他。
眼神迷離，眼角和鼻尖都泛著紅。
時候不早了，柳蓉叫好車，上來喊人。
班裏人陸陸續續結伴離開。
周寧軒俯下.身，跟莫習習對視了十來秒。
小醉鬼迷迷瞪瞪望著他，忽然喊了聲他的名字：“周寧軒。”
他又湊近了些。
莫習習眨了眨眼，一個字一個字往外扔：“你為什麽，不說啊……”
語調黏黏糊糊，聽不清楚。
周寧軒又等了十來秒，沒等到她再吱聲。
柳蓉送完其他學生，又上來叫人。
“這是睡著了吧，你們打算怎麽回去？老師給你們叫個車？”她問周寧軒。
她家就在三中附近，處在莫習習小區和學校之間，打車反而比走路要繞。
周寧軒頓了頓：“我們走回去。”
然後脫了外套給小醉鬼罩好，背對她屈膝半蹲下來，抓著她的手臂搭在肩上，一手扣住她的腰和大腿，將人背起。
.
柳蓉住的是老小區，路燈隔得較遠，光線被茂密的樹枝遮了大半。
周寧軒背著小醉鬼走在昏暗的路燈下。
樹影綽綽，枝丫隨著夜風搖晃，簌簌作響。
“周寧軒。”背上的人忽然嘟囔了聲。
“嗯。”
“周寧軒。”
“嗯。”
“周寧軒。”
周寧軒停下腳步，偏頭看她。
莫習習眼睛半瞇，擰著眉：“好困啊。”
周寧軒收攏手臂，將人托起了些：“睡吧。”
莫習習含糊地“唔”了聲，枕著他的肩窩。
習慣性地用臉蹭了蹭“枕頭”，嘴唇掃過他的頸側：“晚安，寧軒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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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寧軒哥哥。”
“賭嗎？”她笑著問。
周寧軒怔了怔, 眉梢微微一挑：“賭。”
話音落下的那一秒，發令槍響。
十來名運動員像一支支離弦的箭沖了出去。
姜承望跑在最前面，領先了小半圈。
周寧軒墜在中間, 不緊不慢。
七班就他倆參加，剩下的全是啦啦隊。男生們跟著姜承望跑, 嘴上不停喊：“望爺牛逼！望爺沖啊！”
姜承望深受鼓舞, 又往前沖刺了一大段。
“死姜狗, 剛開始就跑這麽快。”
楊可艾翻著白眼：“他當400米呢。”
莫習習舉著DV機，慢悠悠地沿著跑道走, 鏡頭追隨在跑道上飛馳的眾運動員：“他有他的戰術吧。”
楊可艾：“就他那腦子, 還玩戰術。”
“他最好別半路就跑不動了。”
“長跑比的是耐力，前期就是要保存體力, 方便後面沖刺。”
她指著屏幕裏的周寧軒：“這種才叫戰術。”
莫習習笑了笑, 移動鏡頭，去拍前面的姜承望。
“對了習習，剛才都要開始了, 你幹嘛忽然喊周寧軒啊？”楊可艾有些奇怪，“你問他賭什麽啊？”
莫習習沈默兩秒, 朝她眨了眨眼：“秘密。”
楊可艾：“？？？”
“不過不出意外的話，你的賭約能贏。”莫習習補充道。
楊可艾：“……”
“行吧，誰家青梅不跟竹馬有點小秘密呢。”
她聳了聳肩：“不管你和周寧軒賭什麽, 只要我贏就行。”
“趁他們才剛開始，我先去買個水。”
“死姜狗不肯喝班裏的，非要我自己出錢買，真是給他臉了。”她翻了個白眼, 接著問：“要給你帶什麽嗎？”
莫習習想了想，掏出校園卡遞過去：“幫我帶瓶玉米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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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賽過半。
漸漸有運動員因為體力問題落後大半截。
姜承望也放慢了速度, 不再叫囂著要一直領先，而是調整節奏、保存體力。
周寧軒依舊不緊不慢，氣定神閑，跟旁邊呼吸短促、大汗淋漓的運動員對比鮮明。
仿佛在夜間慢跑，悠閑又散漫。
卻也沒掉隊，反而因為其他人的體力不支躋身前列。
莫習習一時間也有些猶豫，這是他的戰術，還是說她的賭約給的動力不夠。
啦啦隊們興奮不減，跑跑停停，扯著嗓子加油助威。
莫習習自知體力有限，走到終點線附近就停下了，守著拍定點。
終點線周圍已經聚了不少人。
擠擠挨挨的，圍了兩三層。
莫習習憑借體型優勢，見縫插針，占了一小塊地兒。
旁邊也是幾個女生，手裏抓著水和巧克力，正小口喘著氣。
“還好趕上了。”
“累死我了，跟跑了場三千米似的。”
“還不都怪你自己，別人都是毛巾、巧克力配巴黎水，你偏要搞特殊送玉米汁。放著校園超市現成的不買，還非要回去現榨。”
“這樣新鮮嘛，更健康也更好喝。”
“再好喝人也不會喝你送的啊。你清醒一點吧，都一年多了，除了他那個青梅竹馬，你看他接過哪個女生送的東西嗎？”
“喝不喝是他的事，送不送是我自己的事。”
“是是是，你們自己覺得值得就好。我們班唯二的兩朵班花全栽他們七班了。”
“別這麽說，萬一呢……”
幾個女生在旁邊小聲聊得起勁。
莫習習避無可避聽了一耳朵，精準捕捉到了“玉米汁”的字眼。
心裏偷偷附合：現榨的玉米汁是比t超市的要好喝一點。
就是有點麻煩。
前一陣生病在家，她因為病患身份得到周寧軒的優待，每天早上都有一杯鮮榨玉米汁。
病好後，莫習習計劃中親手給周寧軒也做一杯，投桃報李。
卡在剝玉米粒那步。
最後以“周寧軒唯愛巴黎水”說服了自己，及時放棄。
所以他今天怎麽忽然問起玉米汁了？莫習習有些納悶。
口袋裏的手機振動了下。
楊可艾發消息說回來了，問她在哪。
終點線這片已經擠滿了人，莫習習踮起腳往外看，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人頭。
她便退了出來，另外找地方匯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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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最後一圈。
莫習習和楊可艾找了個不那麽擠的位置，繼續拍攝。
六班的田徑生跑在最前面，超了第二名將近半圈。
姜承望保持在前五。
周寧軒依舊不緊不慢，跟在姜承望身後。
六班啦啦隊開始歡呼：“六班萬歲！田奧翔牛逼！”
七班就跟打擂臺似的，站在對面，聲嘶力竭地吼：“七班無敵！寧哥牛逼！望爺牛逼！”
楊可艾也扯著嗓子喊：“姜承望，你還要不要贏了！給我沖啊！”
莫習習站在旁邊，看著鏡頭裏的周寧軒，張了張嘴，有些猶豫。
下一秒，好像跟對方對上視線。
她就站在終點線後面的位置，看見他猛地提速，從第五名身旁超出。
第四名，第三名……
七班人跟著熱血沸騰起來，瘋了似的扯開嗓子吼：“寧哥沖啊！”
莫習習緊緊抓住DV機，一直透過鏡頭看著他。
看他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好像在向她跑來。
周圍是震耳欲聾的加油聲。
“寧哥！寧哥！”
“再超一個！沖沖沖！”
“第二了！第二了！”
在此起彼伏的加油聲下，最後半圈，周寧軒越跑越快，就快與田徑生並肩。
六班人喊得撕心裂肺：“田哥！快沖啊！不能輸！你可是省隊之光啊！”
田奧翔嘶吼一聲，奮力往前沖。
七班同樣叫得要破音：“寧哥沖啊！沖第一！”
莫習習忍不住跟著喊：“周寧軒！”
話音未落，一道身影從田奧翔身側超出，沖過了紅線。
全場都沸騰起來。
“寧哥牛逼！”
“寧哥第一！”
“寧哥無敵！”
一群人圍著周寧軒狼嚎，山呼海嘯似的。
莫習習站在後面，耳朵裏嗡嗡的，笑著記錄下這一幕。
楊可艾幫忙帶的玉米汁裝在校服口袋，鼓鼓囊囊。
那邊圍了裏三層外三層，不少人都在搶著送水送毛巾送巧克力。
莫習習擠不進去，也沒打算擠。
鏡頭轉向跑道，拍下姜承望與田奧翔同時沖過終點線的瞬間。
“莫習習。”
身後忽然傳來一道低啞男聲，帶著點喘。
莫習習轉過身。
原先的包圍圈不知道什麽時候空出來一條道。
周寧軒就在正中心，半彎著腰，胸口微微起伏，手撐著膝蓋，就這麽看著她。
“我贏了。”他說。
莫習習怔了怔，笑著走過去，送出玉米汁：“嗯，你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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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長跑落下帷幕。
田奧翔因為被周寧軒超過，怔楞了半秒。姜承望趁機沖刺，比他快了0.1秒沖過終點線。
第一、第二花落七班。
當前總積分，七班位列第一，比第二名高了整整10分。
現在只剩閉幕式的節目表演和頒獎，而且節目名次對它沒有任何影響。
“七班牛逼！”
“七班第一！”
“七班無敵！”
七班人亢奮不已，搬椅子去操場參加閉幕式的一路上，都在狼嚎。
遇上別的班的熟人，還要騎臉秀分。
“咦，你怎麽知道我們班現在是第一名啊？”
“什麽？我們班居然比第二名高了10分！”
“哎，慚愧慚愧，還有閉幕式節目沒上呢，你們班還是有希望奪魁的。”
“什麽？六班那個拿銅牌的居然是省隊的田徑生！”
“你也覺得我們寧哥和望爺牛逼啊。”
主打一個氣焰囂張。
莫習習舉著DV機拍了一段，很快又關上了。
姜承望肩上扛著兩把椅子，放下一把，反踩椅面：“實在是眾望所歸。”
楊可艾怒起：“死姜狗，你踩的是我的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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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幕式高三也參加，人有點多，各班只有兩排的位置。
女生前男生後，最前頭是班主任。
節目開始前，慣例是一段冗長的校領導講話。
底下人三三兩兩交頭接耳，聲量不大，班主任也全當沒看見。
莫習習打開了DV機，檢查這兩天拍的視頻。
楊可艾坐在她隔壁，品鑒新收的CP人設成稿。
“看看，看看，”姜承望高舉一金一銀兩塊獎牌，從後頭躥過來：“這就是老子實力的證明。”
楊可艾：“？？？”
楊可艾正要給莫習習分享她新嗑的CP，不耐煩地白了他一眼：“所以呢？”
“所以你是不是要有所表示了。”姜承望提醒她。
“為了避免你懶人多忘事，你承望哥哥就好心提示你一下。”
他接著補充，下巴高高擡起：“來，叫吧。你承望哥哥準備好了。”
莫習習：“……”
楊可艾：“……”
“你是不是不好意思當著這麽多人的面？”見她沒說話，姜承望又問。
他想了想：“那回家路上再喊也行。”
“……行你妹啊！”楊可艾無語道，“你在做什麽狗夢？”
“我們賭的是3000米冠軍，你拿籃球賽的金牌過來發癲。”
她冷哼了聲：“你當我瞎啊。”
姜承望：“……”
“雖然我不是冠軍，但我兄弟是啊。”他還不死心，“而且我也沒輸給別的班。”
楊可艾面無表情看著他：“你兄弟的確是。”
“而且他十分鐘前剛把屬於他的冠軍獎牌送給他的青梅，也就是我的閨蜜。”
“但是這只能證明他是冠軍。”
“進一步證明，你輸了。”她接著強調，“你是沒輸給別的班，你只是輸給了我。”
姜承望：“……”
他噎了好幾秒，沒想明白該怎麽反駁。
將兩塊獎牌塞她手裏，習慣性放狠話：“給老子等著，總有你叫的一天。”
“那你就慢慢等吧。”楊可艾聳了聳肩。
姜承望還想再說什麽。
柳蓉的聲音從前面傳來：“姜承望你幹嘛呢？還不快坐回去！”
姜承望蔫蔫地回了後排。
“這是最好的結果。”楊可艾滿臉欣慰，“我們拿了冠軍，姜承望沒贏。”
她雙手合十：“感謝周寧軒。”
莫習習看了眼後排的周寧軒，又低頭看看手裏的金牌，心裏偷偷回了句：不用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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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幕式暨頒獎典禮結束，還不到五點。
柳蓉懷裏抱著熱乎的獎杯獎狀，帶著七班一群人，浩浩湯湯出了校門，去了她家樓上的天臺。
她早兩天就在火鍋店訂好了外送，等著運動會結束就請大家吃一頓。
為此還特地請了策劃公司過來，布置天臺火鍋。
班上人多，一桌裝不下，分了六桌。
不少人還沈浸在奪冠的興奮裏，嚷嚷著要一醉方休。
“酸梅汁有什麽好喝的。來人，給我上白的！”有人大言不慚道。
蓉媽跟外送員簽好單，假意板起臉睖了他一眼：“你也別太飄了。”
“我看看家裏還有什麽別的飲料，大家就意思一下。”
她說完，下樓去拿。
莫習習自覺攝影師任務還沒結束，打開DV機，繞著大家拍了一圈。
回座位時，姜承望他們也剛好從樓下上來。
幾人整齊劃一地弓起腰，懷裏抱著校服外套，鬼鬼祟祟，一臉憋著壞。
姜承望看見莫習習舉著DV機對著自己，忙不疊揮手：“別，別拍我。”
莫習習：“？？？”
她還在納悶，旁邊的楊可艾冷哼了聲：“狗東西一定是偷偷買酒了。”
“這大好的日子，當然要喝點。”姜承望言之鑿鑿，從校服下面掏出四罐青啤、四罐奶啤。
學委梁冰坐在他旁邊，推了推下滑的眼鏡，正要說話。
“學委，你鉛球還拿了銅牌呢，肯定要慶祝一下啊。”姜承望提前打斷她。
“還有林默，你和驍爺的節目可是拿了第一，說什麽也得碰一個。”
“一人一罐，全班都有，班長都同意了。”
“女生喝奶啤，度數低。喝不完也沒事，就碰個杯意思意思。”
他說完，拉開一罐奶啤，推給另一邊的楊可艾。
莫習習看了他一眼，跟著拿起一罐奶啤，想嘗嘗味道。
跟拉環較勁了小半天，紋絲不動。
罐身上印著的幾個乳酸菌小人樂呵呵地張著嘴，仿佛在笑她不自量力。
莫習習：“……”
周寧軒正低頭看手機，沒人關註她。
莫習習沈默兩秒，看向桌上的吸管杯，準備試試用吸管拽開。
剛要去拿。
旁邊橫亙過來一只手，按住罐身，食指扣進拉環，稍一用力。
“啪”得一聲，拉環開了。
周寧軒依舊沒擡頭，t拆了根吸管插.進去：“慢點喝。”
另一邊，姜承望已經分完所有啤酒。
他站起來：“同志們，今晚我們大家之所以歡聚在這裏，是為了給我們一直為之奮鬥的班集體，慶祝奪冠。今晚的酒，我請了！”
另外幾桌的男生拍著桌子起哄。
“望爺牛逼！”
“望爺大氣！”
“望爺海量！”
“來，讓我們舉杯歡慶這一刻！”姜承望高聲道，“煽情的話不多說，都在酒裏了。”
說著，高舉青啤，就要一口飲盡。
嘴剛挨上杯口。
“整挺好啊，都會給自己加戲了。”柳蓉的聲音冷不丁從身後冒出來。
頃刻間，天臺安靜了。
柳蓉抱起手，視線依次從各桌掃過，最後落回姜承望身上。
姜承望悄咪咪坐下，小聲道：“蓉媽，如果我說這是剛剛外送員送錯的，你信嗎？”
“你覺得我能信嗎？”柳蓉板起臉，冷哼了聲。
“姜承望，你請了所有人的酒，唯獨沒有老師的。”
她頓了頓，笑著問：“怎麽，不拿老師當班裏人？”
姜承望一楞，很快反應過來。
“有，有的。”
“寧哥讓我多買了一罐。”
他從校服口袋裏掏出一罐青啤，恭恭謹謹遞過去。
試探道：“蓉媽，我們敬你？”
“應該是老師敬你們。”柳蓉接過來，舉杯看向班裏人，“大家最近辛苦了。”
“今晚的酒，我請。”
“我很高興。大家在這一次的運動會裏，都很投入。就像我所期待的那樣，勇於面對一個個挑戰，盡情地去體驗。”
她感嘆道：“不單單是為班級贏得榮譽，更是為了自己。團結合作，奮勇爭先，毫無顧慮，毫無保留。”
“真切、熱烈、鮮活，就是你們此時此刻最好的模樣，最好的青春。”
“煽情的話不多說，都在酒裏了。”
她說完，單手拉開拉環，一口飲盡。
天臺保持了幾秒的沈默，緊接著，轟然炸開。
“蓉媽牛逼！”
“蓉媽大氣！”
“蓉媽海量！”
男生們激動地嚎起來，口哨聲此起彼伏。
柳蓉開始嘆氣：“你們的詞匯量真的太匱乏了，裴老師會難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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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蓉端著盤子挨桌聊了會兒天，叮囑幾句“別吃太辣”、“少喝點酒”雲雲，便去了樓下。
微風吹拂，昏黃燈光隨著樹影緩慢搖曳，投下錯落的光影。
莫習習坐在靠花壇的一側，倚著環形靠背，慢吞吞地抿著奶啤。
楊可艾閑不下來，吃了幾口火鍋，拉著她和梁冰、林默擺pose拍了幾張姐妹合照，繼續興致勃勃舉著DV機拍風景。
“姜狗走開，你入鏡了。”
“加老子一個怎麽了？”
“不加，醜。”
“沒良心的死丫頭。”
小學雞們又開始了吵鬧。
莫習習被風吹得有些犯困，打開了手機，看新緩存的國外老電影。
餘光瞥見旁邊周寧軒的手機屏幕。
一行又一行的代碼。
大概在跟競賽組的那位陸姓學長聊天，討論算法、程序之類。
總之，是她參與不了的話題。
長跑的冠軍獎牌還在校服口袋。
貼著腰側，存在感十足。
對面的小學雞已經為了那聲“哥哥”掰扯了三四回，冠軍本人卻沒有找她兌現賭約的意思。
莫習習開始懷疑，當時他有沒有聽懂她在賭什麽。
她安靜地喝完最後一口奶啤。
從桌上拿了一罐酸梅汁。
自己開的。
開完還特意往周寧軒跟前轉了一圈。
周寧軒從算法中抽離，擡頭看了她一眼。
嘴角輕微地扯了下，沒說話。
手機屏幕跳出來一條語音通話申請，來自陸予。
他起身往樓下走，接通：“第三段幫你改短了，剩下的你對著調。倒數第二段的加工處理有歧義，內層循環執行會受限……”
莫習習目送他離開。
視線不經意落在他位置前的那罐青啤，抿了抿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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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寧軒回來的時候，他那罐啤酒就攥在莫習習手裏。
晃晃蕩蕩，要掉不掉的。
周寧軒從她手裏接過去，罐身輕飄飄的，就剩個底兒。
“莫習習。”他半彎著腰，輕聲喊。
偷喝的小賊並沒有應聲，手肘撐著扶手，掌心托住下巴，慢吞吞地擡起臉，半瞇著眼看他。
眼神迷離，眼角和鼻尖都泛著紅。
時候不早了，柳蓉叫好車，上來喊人。
班裏人陸陸續續結伴離開。
周寧軒俯下.身，跟莫習習對視了十來秒。
小醉鬼迷迷瞪瞪望著他，忽然喊了聲他的名字：“周寧軒。”
他又湊近了些。
莫習習眨了眨眼，一個字一個字往外扔：“你為什麽，不說啊……”
語調黏黏糊糊，聽不清楚。
周寧軒又等了十來秒，沒等到她再吱聲。
柳蓉送完其他學生，又上來叫人。
“這是睡著了吧，你們打算怎麽回去？老師給你們叫個車？”她問周寧軒。
她家就在三中附近，處在莫習習小區和學校之間，打車反而比走路要繞。
周寧軒頓了頓：“我們走回去。”
然後脫了外套給小醉鬼罩好，背對她屈膝半蹲下來，抓著她的手臂搭在肩上，一手扣住她的腰和大腿，將人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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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蓉住的是老小區，路燈隔得較遠，光線被茂密的樹枝遮了大半。
周寧軒背著小醉鬼走在昏暗的路燈下。
樹影綽綽，枝丫隨著夜風搖晃，簌簌作響。
“周寧軒。”背上的人忽然嘟囔了聲。
“嗯。”
“周寧軒。”
“嗯。”
“周寧軒。”
周寧軒停下腳步，偏頭看她。
莫習習眼睛半瞇，擰著眉：“好困啊。”
周寧軒收攏手臂，將人托起了些：“睡吧。”
莫習習含糊地“唔”了聲，枕著他的肩窩。
習慣性地用臉蹭了蹭“枕頭”，嘴唇掃過他的頸側：“晚安，寧軒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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